谢微舟气极了。
敢情沈令这是在明目张胆威胁他?
看来沈令当日也是在青楼看见他了,不然也不会如此笃定他会因此蒙羞。
可,谢微舟并没有做过任何有愧于心的事,自然不怕。
只是当今皇帝虽重用武将,但对文臣也是一样关心,并且强调了不许重武轻文,只有文武双全才能保国家安定。
所以即便对于有重大过失的文臣,皇帝下得最重的旨意也只是抄了家,贬为庶人。
而沈令自然知道皇帝眼下的心思,他就在赌,赌谢微舟身为皇子,不敢谋逆他父皇的心思。
“沈令,到此为止吧。”谢长音闻言,长叹了口气,她不想连累自己兄长。
她真的累了,她真的再也不想和沈令有任何关系,能不能就此放过她。
“阿音。”沈令为难,“我只求你,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。”
他越靠越近,只差一步,便能抓到谢长音的手。
而此时崔若庭站起身,挡在谢长音的身前。
谢长望去,只见大大的背影完全挡住了沈令的视野,一点都看不见他。
沈令微抿唇,显然没想到崔若庭一个外人,竟然要护着谢长音,毕竟曾听谢长音提起,她分明与崔若庭不对付。
谢长音不应,转身要走。
却惹得沈令一急,失手打翻了桌上的佳肴。
整整一桌子菜啊,有些连动都没动。
这不是糟踏粮食吗!
陶瓷碎掉所发出的动静惹得众人围观。
沈令身子一顿,却没有再管这些,他继续道:“欲加之罪,何患无辞?你我退亲,我比谁都痛心,今日一见,不就是证明我们之间的缘分未尽吗?”
“你问我,我与苏姑娘是什么关系……我可以明确告诉你,她是我一位已故朋友托付给我的妹妹,我待她,也只是妹妹而已。”
“我知道你不放心,我说这些话,我只想你放心。”
这副模样要是落在旁人面前,倒是显得谢长音不知好歹了。
一个新晋探花郎,低三下四去求她,她还偏偏不为所动。
在厢房等沈令去取茶水的同僚等了许久还没等到他回来,几人便打算出来寻人。
却没想到刚出了雅间,便看到了这一幕。
几位同僚暗讽道:
“果真是皇室中人,连探花郎都入不了公主的眼,真不知公主以后的夫婿是多尊贵无比。”
“都说公主眼高于顶,但也不至于哄了人定亲,又自作主张退亲,这把沈兄置于何地,把文臣置于何地!”
“哼,不过如此!”
沈令也只是默默听着同僚的话,又故作深情地看着谢长音。
谢微舟实在忍不了了,他今日来本就是想好好吃一顿饭,却没想到连着小小的愿望都不能安生。
“沈令,你给我滚。”谢微舟话中带着忍无可忍的怒气,“还有你们几人,一同给我滚。”
指的便是这几位同僚。
到底谁想听他自以为是的大道理了,这是要演给谁看啊?
沈令的脸彻底黑了。
而谢长音只觉烦闷,今天她只是想好好出来逛个街市,顺道吃个饭,与自家大腿交流一下感情。
可没想到生出这么多事端啊!
“三皇子以为,金盏阁还是你们皇宫吗?莫要以为自己是皇室血脉,便能为所欲为。”
其中一位同僚发出质问,那次李小公子要一间雅间,都能被东家拒绝,三皇子在此处贸然赶人,想必也会惹了那位东家生气。
谢微舟笑了,为所欲为吗?他还真有这本事为所欲为。
这几人在此处喧哗,聚集在周围的人越来越多,来金盏阁的人大多是冲着金盏阁的名气来,但也有不少自持才华的文人来此处。
此时小二拉开围观的人群,进来却看见雅间的食盘碎了一地,脸色一僵,他只是去换了盏茶,这是发生了什么啊老天爷!
“阿言,把他拉出去。”阿言便是这小二。
人群中有人质疑:“金盏阁怎么能随便赶人?难道还真是皇权富贵大于一切吗?”
“你们东家呢!让你们东家来!”
“我就不信了,你们东家连其他人生意都不做了,要真是怕这三皇子,我看金盏阁倒也撑不起京城第一茶馆的名声!”
说话这人还是沈令的同僚,自然也是为沈令说话。
这短短几句,惹得一群寒门子弟艴然不悦,众怒毕竟难平,一下子这气氛便被带起来。
阿言摇了摇头,这个人是在找死。
半响。
“东家?”谢微舟嘴角嘬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,“你这是在找我吗?”
“是啊,这位爷还真是糊涂,我们东家可活生生站在你面前呢,你让我再去哪寻一个东家给你?”阿言像是有了后盾,不惜怼那位沈令同僚。
“真当我与这位爷一样没眼睛,看不出来是这位公子先来找我们东家的麻烦吗?”
“此处是我们东家的特定的厢房,这位公子先进来寻我们东家麻烦,倒成我们东家的错了?”
众人哗然。
连谢长音与周莞如也是一惊。
她是真没想到啊,三哥在外还经营了这些产业。原来以为三哥不爱读书,生性爱玩,不会干这些正经事,没想到,藏得倒是挺深。
质疑的那人显然没想到,这金盏阁背后的东家,竟然是三皇子!
难怪啊,难怪敢连李小公子的面子都不给,原来能让李首辅亲自教训李小公子的,除了那几位,还能有谁!
“这……”质疑的那人支支吾吾,但还是硬着头皮道:“是又如何,那就能随便赶人吗!”
众人虽然惊讶这金盏阁的东家是三皇子,但现在重点是三皇子的权力竟然欺负到了他们文人的身上来了。
在朝中不受重用,本想在茶馆一诉委屈,如今这委屈却是道不尽了。
“那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何赶他?”谢微舟挑眉道,“沈令,你的丑事,是让我说,还是你自己说?”
沈令还想嘴硬:“三皇子,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……”
“不知道?”
“是谁隔三差五出入青楼,待了一宿才愿离开?又是谁先负了阿音,与那外室卿卿我我?又是谁……”
“够了!”他不能再让谢微舟继续说下去了,他的同僚还在,京中有名有姓的贵人也都在此处。
他没想到,谢微舟竟然知道这么多关于他的事!
沈令不想让谢微舟继续说下去,怎么可能答应他,让他如愿?
“又是谁贸然闯进花萼楼扰了周姑娘的生辰宴,逼着阿音不许退婚?又是谁,贸然闯进我的雅间,将我亲手做的一桌子菜打翻?”
“沈主薄,我当真,不知道是谁。”